昨日還是陽光和煦的暖春,一夜寒雨來襲,氣溫驟降了十來度,把已收的冬被重新翻揀出來,一邊鋪床一邊想的是外頭那些狗狗和貓咪可找著了遮風避雨的角落了嗎?那個今晚沒餵著的大米會不會還在癡等我的出現?

每天每天臨睡前,我都會和我的上帝說,多給我些力氣,好讓我再多幫點那些流落在外面的生命吧!上帝您聽到了嗎?




在每天進出的動線上,固定的有幾處的流浪狗或流浪貓需要照顧,除了餵食,簡單的醫療(像體內體外驅蟲、皮膚病的醫治、預防針的施打、皮肉傷的上藥),乃至餵熟後想辦法哄到醫院去結紮,這些都是必須要做的,為了善用身邊僅有的資源,大概每一個站在第一線的義工都練就了一身好功夫,包括餵藥、打針、追蹤、捕捉……十八般武藝俱全,最近我才為了一隻遲遲無法近身的小媽媽狗(牠上一窩生了九隻小狗),向一位義工吹箭高手憶珊拜師求藝(目前正努力的對著紙箱做吹箭練習,唉!真是好累人的功夫)。

自從遷居山野,以為所有問題都解決了,從此不再受人們的排擠,可以和身邊的貓貓狗狗們快快樂樂的安居到老,但誰知道每天進出的山路,竟是熱門的棄貓棄犬場域,你丟我撿之下,很快的,幾百坪大的空間便不堪負荷了,為了維持收容該有的品質,我們把十九隻狗、十九隻貓定為上限,除非送養出去一個、才能再收留一個,面對那些排隊在外的狗狗或貓咪,若無緊急介入的需要,便只好定點餵食照顧了。

因為山區腹地大,狗狗或貓咪易於躲藏,因此能遇到牠們的機會是可遇不可求,有時兩天沒遇到便擔心牠們是否已體力不支,倒臥在某個角落奄奄一息,因此每次出門,我都會祈禱能看到牠們,哪怕需要在馬路上搏命演出也心甘情願,如果一天當中能把所有外頭的狗狗或貓咪都餵著了,那份喜悅與篤定真是千金難換。

當然不是每次的餵食都是愉悅的,經常也會遇到不喜歡且不留餘地給流浪動物的人,若是能講理的人,我會盡可能解釋自己不僅是在餵食,還同時在做醫療與結紮的工作,溝通後很多人就算無法支持,也不至於反對,但仍有少數的人,出口便是極難聽的話,以前我會氣到發抖、氣到落淚,不明白山野那麼大的空間,為甚麼連一隻狗狗或貓咪都容不下,尤其是落單的狗狗,行事一向是再低調不過了,到底人們還要把牠們壓擠到甚麼地步才心滿意足?面對眼前怯懦到不行的生命,我只想向牠們道歉,為人類的自私殘暴向牠們道歉;而現在,我已學會對罵回去,然後握緊拳頭告訴自己,我會繼續餵下去,繼續照顧牠們下去。

那天下課很晚,驅車在回家的路上,心裡正盤算著中午出門時,還有那幾隻狗狗沒餵到,等一會兒路過時再餵餵看,突然就接到電話,我們熟識的義工楊敏坤先生前兩天在餵食馬路邊的流浪狗時,被車給撞了,且是當場死亡,瞬間只覺得世界都灰了,心灰到無法自己,動保義工這條路,他走得比我更久、更深也更孤單,我不禁會想,在他告別人世的那一瞬間,浮現腦海的會是甚麼?

曾經在我們的山路上出現過一個四、五個月大的狗狗,膽怯得不得了,餵食照顧了一個多月,仍和我在玩躲貓貓的遊戲,為了牠不知耗費了多少心神,平時餵食都要靠運氣,那天早起出門,沒想到竟然看到牠睡在路邊,我欣喜的將車停得遠些,捏手捏腳走向牠,當我挨近時,才發現牠是睡著了,永遠的睡著了,牠的身上沒一點外傷,口鼻也沒有嘔吐物,完全不知道牠發生了甚麼事,我只能蹲在牠的身旁掩面哭泣。那是個初冬的早晨,天還暖暖的,陽光亮晃晃的,天也藍得乾乾淨淨,這樣一個美好的世界,不可能沒有上帝的,但是,上帝在哪裡?為什麼要讓這樣的事發生?

我們總是稱呼他為楊先生,知道他在上班的工廠旁圈了塊地養了幾十隻的流浪狗,後來有人抗議,便又在附近找了塊地,繼續的收養流浪狗,除此之外,虎頭山、路邊的角落時時都還看得到他的身影,他從不喊苦,就像所有的愛心媽媽一樣數十年如一日、三百六十五天全年無休的照顧著他所看到的流浪狗,(有時我會懷疑,是不是如我們這等人,都具備了特殊如陰陽眼般的能力,為什麼別人看不到流落街頭的狗狗與貓咪,卻輕易的就被我們發現了呢?)在他生命的最後一刻,車子未熄火,大燈還亮著,車裏還放著兩個已和獸醫約好,要帶過去結紮的母犬,他匆匆下車,是為了去餵食一個識或不識的狗狗而遭意外?那一刻他想的是甚麼呢?是至親的家人?是那永遠放心不下的狗兒狗女?

我遇過也聽過許多長時間街頭餵食流浪動物的義工,在心力交瘁之下,像交代後事般的和另一位也還在苦撐的義工詳述自己每天餵食的路線,好準備哪天自己不幸掛點了,有人能繼續接手,但往往因為餵食的幅員過於遼闊且路線太過複雜實在交待不清(許多義工每天需花三五小時才餵食得完自己轄區內的街狗街貓),或明白對方根本也無一絲餘力分憂解勞,於是便只好把說出的話當放屁一般的再吞回肚子裡,強打起精神再回到街頭。

老實說,義工當了那麼久,現在最怕聽到的是「愛心」兩個字,好似有「愛心」,所有的流浪動物就該歸你管,好似有「愛心」便活該倒楣要你丟我撿、收拾那永遠收拾不完的爛攤子,在動保界若被冠上「愛心媽媽」或「愛心爸爸」,那不僅不是個讚辭,還意謂著你已經成為和街狗街貓一般的社會邊緣人了,當一個人把自己的所有資源全耗費在流浪動物身上,如何能得到所謂「社會價值」的認可?親人憤懣、朋友疏離,而為了避開街頭不時出現的語言暴力、肢體暴力,餵食與被餵食者最後都只能選擇在黑夜出沒,像見不得陽光的鬼魅。

有時所謂的動保義工和「愛心媽媽」、「愛心爸爸」並不是那麼容易區分的,一個不捨、一個不忍,就跨過了那條線,做出超出自己能力的事,我也曾痛恨過自己設下的十九隻狗狗、十九隻貓咪的上限,為那些照顧餵食了許久,卻莫名消逝在街頭的生命而自責不已,但我也知道,無限制的收容,最後是不僅是讓自己的經濟垮掉,也會讓收容的場所變成比街頭還要不堪的生存環境。那麼,我還能做甚麼呢?繼續的守著「十九」的上限?繼續的像瘋婆子一樣的在路上和狗狗競走?最後像楊先生一樣在街頭嚥下最後一口氣?

我及一些義工前輩為了狗狗與貓咪能不再流落街頭,讓「愛心媽媽」、「愛心爸爸」能有喘息的機會,我們在年初三(那天楊先生還在、還在街頭餵養流浪狗狗)擬定了一個計畫,有錢出錢、有力出力,讓第一輛「巡迴免費結紮車」啟動,只有從最源頭的結紮做起,才能根本解決街狗街貓的問題,我們將結合各地區的獸醫及義工,以鄰里為單位,化被動為主動,免費的結紮,讓沒錢、沒時間、沒交通工具的飼主,都能把狗狗與貓咪帶出來接受結紮,讓所謂的「放生」不再發生,讓「愛心媽媽」、「愛心爸爸」不再收拾那永遠收拾不完的爛攤子。

我們曾經指望政府來做這件事,但五年前動保界將這法案透過民代送進立法院後便石沈大海,我們還能再等另一個五年嗎?我們也知道自己的力量有限,但如果不踏出第一步,那麼,我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一位一位的義工比街狗街貓先一步倒下。

我們以為自己的動作算快了,但卻仍晚了一步,當我們如火如荼的籌劃進行時,楊先生已先一步走了,最後一刻他想的是甚麼?我真的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那一刻他的心情是愉悅的,因為,他是餵了狗狗後走回車旁時遭撞擊的。您知道嗎?對所有在街頭照顧餵食的義工們而言,能餵食給別人看不到、他卻看得到的流浪的狗狗和貓咪,便是最大的欣慰,也是唯一的報償。

我很清楚自己正在跨越那條界限,去做一件超出自己能力範圍的事了。我的上帝!我不再問你為甚麼讓這麼多的事發生,我真的不再問為什麼了,我只要求你多給我一些能力,去做更多的事,依如我每個晚上的祈禱,你聽到了嗎?

附註:楊敏坤先生的公祭定在三月二十七日,已取得楊家的同意,我們的第一輛巡迴免費結紮車將命名為「楊敏坤號」。


巡迴免費結紮車行動聯盟
電話:03-5478636
傳真機:03-5478634 
巡迴免費結紮車巡迴免費結紮車
結紮是徹底解決流浪狗貓數量最基本的方法,我們決定化被動為主動,直接走入社區、鄉里,以「巡迴免費結紮車」的方式徹底落實結紮的工作。





[巡迴免費結紮車]義工報名方式及負責事項:(點文字直接進入網頁)


一位動保義工之死(楊爸爸的事件經過):(點文字直接進入網頁)




 我覺得這活動真的狠棒,
現在流浪狗這麼多,況且我經常看到剛生完小孩的母狗在街上徘徊,如果這活動能慢慢越來越進入狀況,我想應該會慢慢減少流浪狗的問題~
(國外早就有這種巡迴車了呢~)

希望大家多多轉貼,讓更多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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